春风夜雨

允许『巍面』

*一发完

－当我们将人生中一切美好收藏，诉尽了心中一切感激，我们将允许一方的离去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1.

沈巍被校长叫到办公室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为什么，他只看见校长一脸关怀地看着他，把一个文件交给自己。

“校长，这是？”沈巍稍做思考却没想到什可能性，问到。

“这是一个病人的资料，沈教授不常用电子产品，应该还不知道。”校长拍了拍沈巍的肩膀，道；“你应该有个兄弟吧？我看到医院放在网上的启示，资料上的人…他长得跟你一模一样。说是重病，找不到家属…”

剩下的话是沈巍听不清了。夜尊怎么可能，那可是夜尊，在那一场大战之后就失踪的夜尊。沈巍不敢相信，可是，如果夜尊不在医院，校长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存在？

“校长。”沈巍打断了校长的话；“您说夜…我弟弟在医院？哪个医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2.

病床上的夜尊灰白的头发失去了光泽，脸色苍白，只有机器上微弱的心跳波动，证明着他还活着。沈巍看着这样的夜尊 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，或许是不愿意相信，这个随时可能会逝去的生命，是夜尊。

“所以总体来看，请您做好准备，…节哀。”医生把手中的一个表格递给沈巍，不由多看了一眼沈巍，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冷静的家属。沈巍“嗯”了一声，没有多余的表情，只是目光一直看着病床上的夜尊，终于接受一个事实:

夜尊要死了。

或者说他的弟弟要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3.

夜尊睁开眼睛看到沈巍，下意识把眼睛闭上，再睁开眼，还是沈巍。

“你来杀我了。”

沈巍看到夜尊的眼睛一睁一闭，心中正有些好笑，却听夜尊的话，皱起了眉，心里不知为何有些难受。终究是兄弟，沈巍没有想过，他的弟弟在最后一刻对自己的句话会是这个。

“我不是…”

“也对，没有必要。反正我快死了。”夜尊打断了沈巍的话，口气恶劣，想笑却连笑的力气也没有；“免得我…脏了你的斩魂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4.

窃取他人的记忆不是君子行为，可是看着病床上的夜尊，沈巍还是做了。夜尊不愿好好的和沈巍说一句话，沈巍却是想要知道夜尊到底发等什么，为什么会在医院，是不是还有什么阴谋？

这一看，沈巍才知道一个人的万年可以这么简单、可以这么干净，却又分明是夹杂了一切血染的阴暗的痛苦。

万年，一笔一划，一字一句，一点一滴都拼成两个字：哥哥。

这两个字穿越了万年的时间，带着所有的温柔在沈巍的耳边响起。一如最初的时候，那个白色的身影，跟在他的身后，笑的甜甜的。

原来那个时候是我们，而不是你我。那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，一切都改变了呢？

“哥哥没有抛弃我。”

“我不是废物！”

“哥，哥…哥哥你在哪里？”

“住口，我的哥哥只能由我来亲手杀死。”

无论沈巍的内心有什么想法，夜尊的记忆还在播放着。他看到那白色的身影流下了一滴泪，吻上了血泊中自己的额头，连眼睫都在颤抖。

他听到夜尊说；“哥哥，是你不要我，是你不要我的，可是……”

“可是我，…想让你好好活着，你是英雄该好好活着，我是恶人合该死亡，没什么不好。”

“只是会有点舍不得而已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5.

沈巍知道夜尊为什么会在医院了，夜尊救了沈巍，夜尊的命就是代价。只不过这一刻沈巍在意的反而不是所谓真相，而是夜尊的万年，每一分每一毫都是他。可是他呢？

…对不起，弟弟。

沈巍总算明白，只是明白时太晚。夜尊睁开眼，看到脸色不好的沈巍，动了动唇，却没有声音。沈巍看到夜尊说的是；

大人目送我的死亡，是我有幸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6.

“不是的，弟弟……”

“对不起，你…你别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7.

沈巍没有听到夜尊回答一声‘好’，但夜尊终于是奇迹般的活了下来。这些日子沈巍跟学校请了长假在医院照顾夜尊，夜尊也难得的乖巧，沈巍说什么他就听什么，做什么。

兄友弟恭，多好。

不过，一切都是有代价的。夜尊就算活了下来，身体却是越来越差，一口气吊着一条命。他说话从来发不出声音，就连动一下都需要好几分钟的时间准备。沈巍把一切都看在眼里，他用尽了黑能量却没有任何效果。

夜尊看着他的哥哥为他忙前忙后，心里涌出一股暖流。这是他的宇宙中中所有的光亮，点亮了他的一生。即使这个光亮，也曾经毁灭了他的所有希望。

…哥哥，真的好痛。

如果我撑不住了，你会不会怪我？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8.

到底是双生兄弟。夜尊虽然不能开口说话，但是沈巍能知道他的意思。看到夜尊的目光投向自己，沈巍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，拿出一支笔，递给了夜尊。

夜尊接过纸笔，颤抖的手写下了心中的话。

［对不起，我喜欢你。］

“我知道。”

沈巍做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，却压不住心中的苦涩。我知道，只是知道的实在太晚了。

看了夜尊的记忆一万年的深情，沈巍哪里能不知道，同时，那被他遗忘在记忆长河中，最初的悸动也在慢慢苏醒。

“我也喜欢你。”

真好，夜尊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9.

沈巍又看到夜尊吐血了。

这几天医院里的医生都在讨论夜尊，他们说头一次看到这样的病人，奇迹一般的回光返照，可是分明每一天所受的痛苦，都会让人生不如死。就掉的这么一口气，活着。

夜尊这么活着很痛苦，沈巍知道，可是他不想放手，也不愿意放手。他不想失去夜尊，因为，已经失去过一次怎么可能愿意失去第二次？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10.

“弟弟。”

沈巍推开了病房的门，夜尊却没有睁开眼睛。这一下沈巍着急了，也不管会不会有人看见，直接就用黑能量扫描夜尊的身体。

一无所获。

医生检查后告诉沈巍；“你的弟弟还活着，他现在的状况就很像植物人，不过也不一样。他比植物人痛苦，按他的情况来讲，早就应该死了，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活着。他醒不来是因为完全没有能量支撑他，所以只能沉睡着承受，那种让人生不如死的痛苦。”

“可以救他吗？求求你，救救他。”沈巍第一次为夜尊作出了请求。

“应该说是没有办法，他只有两条路，一是继续这个奇迹，承受这种最大的痛苦，留着一条命，再也无法苏醒。另一条路就是死亡。”医生说；“不过在我看来，第一条路跟死亡没有区别，只是他会承受痛苦而已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11.

夜尊想要好好活着，因为他答应了沈巍的。

可是真的好疼，夜尊以为自己根本不会怕痛，可事实证明这种痛比觉醒异能的时候疼，比五脏六腑溃烂的时候还要疼；但是他又觉得自己一点都不痛，心里特别的温暖，因为沈巍。

我会活着的，哥哥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12.

医院给沈巍推荐了一个心理医生，刚刚学习完音乐治疗的心理医生。

“你好，沈巍。”

“我叫何开心，你好。”

双方做了自我介绍，何开心走到病床前看着夜尊，从工具箱里取出了一把小提琴。病房里响起了悠扬的音乐，何开心的歌声，传入了夜尊的耳朵里面。

“沈先生，令弟的情况并非简单的音乐治疗或者心理治疗就可以成功的。从他的反应看，他需要您跟他好好聊聊。”

“还有，他现在还活着，是因为你没有允许他，离开这个世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13.

聊聊，应该聊什么呢？这一万年的距离，也并非就这么消失了。沈巍看着病床上的夜尊，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“对不起。”

“对不起弟弟。”

“我…”

沈巍府下身子，吻了夜尊的额头，一滴冰凉的泪珠，滴在了夜尊的额头上；“对不起，如果你真的很累了…真的很累了，那…那就好好休息吧。”

沈巍还是说不出离开这个词语，但是他终于允许了夜尊的离开，夜尊的眼角划过一抹泪水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14.

夜尊离开了，他走的时候很安详。

『当我们将人生中一切美好收藏，诉尽了心中一切感激，我们将允许一方的离去。』

这是沈巍沉睡前，留下的最后一句话，其实他最后并没有放下啊。